第78章 归家

杨青楸数完子后。

看向杨青桐，笑道：“兄长，父亲不日将归。”

杨青桐看到杨青楸终于恢复正常，听到他说杨青桐将归，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回兄长的话，当初父亲离去，并不只是为了探查北漠刑徒聚兵在我青淮的意图，还有不能说的原因，兄长领兵屠蛮，坏乱了两翼山和咫尺林被布局的风水气象，正是为此。”

杨青桐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知道的也不多。

但当初冥冥中，两翼山和咫尺林中的异象，他早就观察到了。

杨青楸指向《天刑》一页。

说道：“七月中旬，大漠处于北象，有风起，生发逐杀，象征父亲危局已解，自然当归。”

杨青桐看着杨青楸手指的那一行文字，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憋出一句：“青楸果然厉害。”

杨青楸知道杨青桐没有听懂。

复又解释道：“这露书本是寻常，寻常人观之能知天时历法，芸芸凡人依仗休养生息，春耕秋收，寒添衣饥觅食；山上修道之人能凭此明了变化，调和修行，如同父亲手中的法宝，螭蛟印一般，每逢时候，都要投入大江大河使其自炼。偏我不同。”

杨青桐听得起了兴致。

便问道：“怎么个不同？”

杨青楸笑了笑。

檐角漏下的风忽而凝住，衣衫袖口垂落几缕未束紧的发丝。

他举起手，五指如枯枝承雪般来回摆动，又似折扇摇动般缓缓舒张合握，恍惚间，杨青桐听得他指节间炸起细碎雷音。

杨青楸说道。

“这是四时变化。”

话音未落，行院里四角灯笼竟自行明灭一轮，仿佛天地气息被那只手攥出了年轮褶皱。

杨青桐霎时被惊骇住了。

他分明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法力，只感觉是一阵风而已。

事实上，也正是一阵风。

没有任何玄奇。

杨青楸只是推测出了这阵风何时来，有多大而已。

杨青桐刚要开口，却见杨青楸已阖目而立。

檐马声歇，仿佛山中落雪坠地可闻，杨青楸缓缓吐纳，耳边仿佛又响起一阵声音，似深涧溪流叩击古钟，山中积雪随暮色起落三寸又三寸。

待他睁眼时，眸中如见金乌玉蟾交替，刹那浮现，“这是日月升降。”

话音裹着山中松涛声滚落。

杨青桐已经被这一幕幕惊的难以收敛神色。

看着杨青楸，不禁道：“青楸啊青楸，你这是……要成仙了。”

杨青楸听到兄长声音。

脸上再也绷不住神色，哈哈大笑。

杨青桐见此，哪里不知道是他在捉弄自己。

可他依旧是不知道杨青楸是如何做到的。

杨青楸好一阵笑后才解释道：“这山中自从被兄长布了阵，风雪之势就渐有了规律，我根据阵图观察过山中风势，几时会起风，因何起风，风起何处，风力几何，都在胸中有所明了。”

杨青楸指向檐角灭掉的灯笼，说道：“那几盏灯从昨夜烧到现在，早就难以维系，黄昏时候的风，从山巅吹到行院这里，刚好能够吹灭它们。”

“只是青楸耍聪明，还请兄长勿怪。”

杨青桐闻言，顿时明了，笑道：“青楸啊，你这样的聪明，世上九成的人，估计都耍不出来，着实惊到我了。”

杨青楸闻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杨青桐见此，便指使他下山去看看杨淮浅。

杨青楸早就知道母亲已经生育。

当下得了兄长允许，立马告退离去。

看着他走远，杨青桐将目光看向桌上的《天刑》，复又坐下，拿起书细读，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是找出来几处历法上的错处，已经和当今不符。

杨青桐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太蠢，看不出奥妙来，又将《天刑》放到桌上。

想起杨青楸先前所说。

他甚至连风势都能测算出来，而且考量许多，估计连和自己对话的内容和时间，都已经有了测算。

如有朝一日，他和人斗起法来，测算出某地有天灾生发，引敌而去，便可以借助天灾胜之。

那可是真正的……奉天地而杀人了。

如此天资……

杨青桐又想起他跌去一境的修为和方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异象。

喃喃道：“不知是福是祸。”

——

大漠之中。

黄沙漫卷，罡风掠过戈壁发出呜咽般的啸鸣。

一身青黄布衣的光头汉子自远处而来，每一步都在流沙上烙下三寸深的脚印。

行至一处山丘旁，汉子骤然驻足。

布鞋边缘簌簌流淌着沙土，

他缓缓蹲身，左手攥成拳，指节粗粝，臂上筋肉虬结。

但见他拳锋上一阵土芒流转，轰然捶向地面，方圆三里，瞬间尘浪翻涌。

风沙散尽后，沙土之中赫然现出半具残躯。

玄色衣袍早被血渍浸成赭褐，半颗头颅不翼而飞，断面处沙粒与凝血凝成暗红结晶，残存的面容定格在惊怒交加的神情。

光头男人用手指轻轻触碰尸体的伤口。

一道细如发丝的锋锐白气瞬间将他的手给划伤。

男人收回手。

看着地上的尸体道：“夐彼牙，你死的不冤。”

说完这句后。

他又再次开口道：“你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那个鬼东西的力量，那么你还是我们巫山的人，我会为你报仇的。”

光头男人说完，又在沙土中寻找起了另一具尸体的踪迹。

不消片刻，他便找到了一具被玄黑袍衫裹住的尸体。

“呵呵，到底也是得了巫山的修行之法，老子大发慈悲，把你也带回去。”

说罢，他便将那尸体翻了个面。

就在这时，他灵台警兆大起，可却为时已晚。

一道玄光生生砸在的他的脑袋上，一阵金铁之声中，玄光生出寸缕白芒，光头蛮人的身体瞬间被切开。。

杨谨起身。

将身上的黑袍脱掉，看着地上的光头蛮人的尸体道：“早便防着你们巫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