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女人手中的账簿自动翻到最新一页，泛黄的纸面上渗出暗红血珠，凝成陆寻的名字。他金属化的左腿突然痉挛，脚踝处裂开细缝，钻出七条沾着粘液的红线。
“这是你的收税工具。“女人用腐烂的指尖轻抚红线，“每根对应一种时间税。“
红线突然绷直，如活蛇般窜向公寓不同楼层。第一条红线穿透404室门缝，陆寻的左眼立刻浮现幻象：自己正坐在书桌前写作，而衣柜门缝里渗出黑色长发。
“记忆税。“女人翻开账簿，404室的页面浮现出陆寻童年照片，“抽取最珍贵的回忆作为利息。“
红线剧烈抖动，陆寻突然头痛欲裂。七岁生日那天的记忆正在被抽离——母亲送的变形金刚玩具、蛋糕上的奶油草莓、父亲拍摄的合影——这些画面变成黑白色碎片，顺着红线流向公寓深处。
“第二户，603室。“
第二条红线刺入三楼窗户。陆寻的右眼看到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在剥墙皮，墙皮下露出他年轻时与妻儿的合照。红线缠绕老者脖颈时，陆寻感到喉咙传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寿命税。“女人指甲划过账簿，老者的照片迅速褪色，“每月收取十年阳寿。“
老者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皱纹间长出青灰色霉斑。当红线收回时，末端卷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老者参加孙子满月宴的场景。
第三条红线突然自行断裂。
“有住户违规了。“女人的旗袍下摆渗出黑色粘液，“704室拒绝缴税。“
陆寻的金属左腿不受控制地迈步。电梯按钮上的数字在视线中扭曲，最终停在“8“层。当电梯门开启时，外面是条从未见过的走廊——两侧墙皮完全脱落，裸露的钢筋如同肋骨般规律起伏。
704室的门牌浸泡在血水中。
红线在门前盘结成八卦形状，门缝里传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陆寻刚抬手敲门，整条右臂突然青铜化，五指变成钥匙形状插入锁孔。
门内是间圆形监控室。
数十块屏幕显示着公寓每个角落的实时画面，但所有影像都来自不同年代。最中央的屏幕里，1988年的父亲正在锅炉房签下契约；右侧屏幕显示2024年的自己被困在704室；而左上角的屏幕赫然是此刻的监控室——画面里的陆寻身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无面人。
“你终于来了，继任者。“
声音来自监控台下的阴影。爬出来的是个侏儒，他的皮肤与地板同色，脊椎连接着无数电缆。当侏儒抬头时，陆寻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张脸是青铜材质的，五官排列成罗盘刻度。
“我是第七代管理员。“侏儒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违规者要接受惩罚。“
监控室突然翻转。陆寻坠入黑暗，落地时发现站在404室客厅。窗外暴雨如注，玻璃上粘着的黑发正编织成“救命“字样。卧室传来婴儿哭声，走进去却看见旗袍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给床上的襁褓喂食——那襁褓里裹着个青铜罗盘。
“时间税逾期利息是300%。“女人怀中的罗盘突然发出父亲的声音，“你欠公寓二十八年阳寿。“
陆寻的胸腔突然透明化。心脏表面缠绕着红线，每根都连接着不同年代的自己。最粗的那根通向1998年，末端拴着父亲跳入竖井的背影。
“第一个惩罚。“侏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收回你存在的证明。“
客厅墙壁渗出黑色液体，凝结成陆寻的毕业证书。纸面正在被某种无形之力擦除，先是成绩栏，接着是照片，最后连姓名都开始褪色。
“第二个惩罚。“
卧室的襁褓突然爆裂。青铜罗盘飞向陆寻面门，在即将击中时被金属左臂挡住。碰撞的火花中，他看清罗盘背面刻着母亲的名字——这竟是她的骨灰熔铸的。
“最后惩罚。“
旗袍女人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肋骨间悬挂着个微型公寓模型，里面囚禁着七岁的陆寻。当模型破碎时，无数金粉蟑螂涌出，在空中组成《管理员守则》终极条款：
**违约者永世轮回**
陆寻的声带突然金属化。不受控制地念出咒语般的句子：“我自愿成为第129任管理员。“话音未落，所有红线同时刺入他的心脏，将二十八段人生记忆抽离体外。
剧痛中，监控室重新浮现。侏儒已经变成青铜雕像，手中捧着本账簿。最新那页显示：
【新任管理员：陆寻】
【管辖期限：永久】
【首日税收：记忆7段/寿命210年/器官3件】
旗袍女人递来把生锈的万能钥匙。当陆寻触碰钥匙时，整栋公寓的平面图烙进脑海。每个闪烁的红点都是待收税的住户，而最亮的那个位于404室——那里显示着新住户的名字：
**陆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