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平易中见精深:傅乐山的译本

一 傅译选诗范围及失误

傅乐山的《潺潺溪流》共两卷:第一卷是谢灵运的生平思想和诗歌创作研究及黄节《谢康乐诗注》四卷所选诗之英译。在第一卷中,傅乐山只标出了注解符号,却没有进行具体注解;第二卷可以说是第一卷的附属文本,是其注解符号所包含具体注解内容的合集。黄节的《谢康乐诗注》辑录谢诗88首,其中乐府诗17首(其中《折杨柳行》名下2首),杂诗71首(其中《述祖德诗》名下2首,《拟魏太子邺中集诗》8首)。傅乐山从中选译谢诗67首,其中选译乐府诗7首,选译杂诗60首(见下表)。

傅乐山选译谢诗67首

傅乐山选译谢诗67首续一

傅乐山选译谢诗67首续二

傅乐山选译谢诗67首续三

上述67首诗歌,傅乐山以散体译出。傅译是目前为止,较为完整的谢诗译本,所选诗包括乐府诗、杂诗,颇能展现谢诗的全貌。透过谢诗的整体,可以看到谢灵运的诗歌创作与其生平思想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傅乐山选诗的宗旨所在。关于乐府诗的选译,傅乐山在《善哉行》(Good Indeed!)译文的序言中从谢灵运乐府诗的创作水平角度谈及了他的选诗缘由。

现存的16首乐府诗中(乐府诗应为17首,其中《折杨柳行》名下2首),我只翻译了其中8首(实际上傅乐山只翻译了7首),因为我认为其余的乐府诗不必翻译。尽管其中的一两首歌谣很好,但整体而言,谢灵运的乐府诗给人印象不深。只要将之与鲍照的乐府诗相比较,谢灵运乐府诗的缺点立刻暴露出来,而鲍照则被一致认为擅长乐府诗这一体裁。当然其不足可以归因于缺乏兴趣所致,但谢灵运既然编撰乐府诗集,显然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谢灵运的诗歌天才对于创作此种体裁并非那么得心应手。[5]

由此可见,傅乐山选译的乐府诗数量与他对谢灵运乐府诗整体评价不高有关。但对于除乐府之外的现存的71首杂诗中,傅乐山选译60首,其中有11首省略不译的缘由,傅乐山未在译文中注明。Clayton Chow在关于《潺潺溪流》一书的书评中明确指出,“对于(除乐府之外的)其他未被翻译的诗歌,(傅乐山)没说明未翻译的缘由,而且这些诗歌中还包括一些经常被引用的对句”[6]。比如《岁暮》中的对句“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千古传诵,而傅乐山略去该诗,又未在译文中注明将该诗略去不译的缘由,这不免令人感到遗憾。

其次需要指出的是,傅乐山在选译谢诗时,误把鲍照的一首《登庐山望石门》(Looking at Stone Gate Mountain)当作谢灵运的诗歌,而且译文不完整。鲍诗原文及傅译如下:

鲍照原文:

登庐山望石门

访世失隐沦,从山异灵士。

明发振云冠,升峤远栖趾。

高岑隔半天,长崖断千里。

氛雾承星辰,潭壑洞江汜。

崭绝类虎牙,巑岏象熊耳。

埋冰或百年,韬树必千祀。

鸡鸣清涧中,猿啸白云里。

瑶波逐穴开,霞石触峰起。

迴互非一形,参差悉相似。

倾听凤管宾,缅望钓龙子。

松桂盈膝前,如何秽城市。[7]

傅译:

Looking at Stone Gate

The dawning day stirs the cloud caps,

I climb the crags and rest when far away.

High peaks shut out half the sky,

Long precipices cut off a thousand leagues.

A cock crows in the cool ravine,

An ape cries among the white clouds.

Jade-like waves unroll from the open places,

Misty rocks rise up against the peaks.

Twisting and turning,the stream takes on many shades,

The rocks in confusion resemble each other.[8]

谢灵运也写过一首关于庐山的诗歌《登庐山绝顶望诸峤》且收入黄节的《谢康乐诗注》。傅乐山译文的选诗除此诗外皆与《谢康乐诗注》相同,而傅亦注明此诗源出书为第90页。而在《谢康乐诗注》中,第90页是谢灵运的《登庐山绝顶望诸峤》[9],其中并无与傅译对应的完整诗歌或词句。因此,此诗当为傅乐山误将鲍照《登庐山望石门》当作谢诗,因而产生此张冠李戴之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