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五十万两”司徒烈似乎怕她没听清,又非常“好心好意”地说了一遍。
苏绾青扎着单丸子头的脑袋耷拉下来,颇有些了无生趣的模样。司徒烈赶紧不着痕迹地往墙面坚硬的地方轻轻挪动了几步。听说中原女子有些三贞九烈的,宁死不从,会一头撞死。司徒烈可不愿给“吉祥物”这个机会,何况,他又没真的打算将她嫁给司空山。
司空山瞧苏绾青那副蔫答答的样子,以为司徒烈已答应求娶一事,赶紧出言表态:“王放心,在下对苏大夫甚为渴慕,今后一定会好好爱惜,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他说这话,倒也不假,“主上”身边缺乏像苏绾青这样的人才,并且,“主上”还说——“听闻司徒烈自得了那苏绾青,事事顺心,就连攻打米依兰,也因有此人相助而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人才,应为本王所用才对。”
“谁说我同意了?”司徒烈缓缓说道,“司空山,难道你瞧不出苏大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么?
司空山赶紧道:“王,草民对苏大夫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还请王在苏大夫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毕竟,草民的求娶之心,王是能够看见的。”他指的是那些聘礼和银两。
苏绾青原本想驳斥司空山,“咱俩总共见面不超过三回,怎地就喜欢上我了?”,“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吗?”但就在心念数转,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到——尽管她就在这厅堂之中,就在他面前,司空山由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却不断以丰厚的聘礼和五十万两百银“引诱”司徒烈答应,这就很不对劲,而且是大大的不对劲。而这份不对劲,狡黠如司徒烈,怎么会看不穿?估摸着司徒烈这家伙看着自己惊惶的样子,很是舒坦吧!哼!
主意已定,苏绾青伸出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今日有些乏了,我想要休息休息,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容我考虑考虑。”
司空山一听,大喜,忙道:“是的是的,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苏大夫考虑考虑应当的,应当的,不知苏大夫多久能给在下回复?”
苏绾青爽快地伸出三根纤纤玉指,“三天,三天后给你答复。不过——”她将尾音拖得无限绵长,绵长到司徒烈想伸出手将她一把拎起,掐住她细长的脖子使劲摇晃——“快说”,“快说”!
苏绾青笑笑,司徒烈一眼已瞧出那双圆溜溜的豌豆眼中充满了算计,“阿丑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事出有因,看看再说。”是以按捺住好奇之心,不动声色。
司空山急问:“苏大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苏绾青咧嘴一笑:“这些聘礼暂且留下,还有那五十万银两,太阳落山之前,需要一分不少送到府上,否则,免谈!”
司徒烈闻言,沉声补充道:“按绾青的意思办,不过,那五十万两白银,送军营。”
司空山心下一颤,虽说那五十万两乃“主上”拨付,并非自家财产,但万一司徒烈不肯,苏绾青反悔,这羊若入了虎口,难免有去无回,遂道:“五十万两数目不小,清点盘查加装箱,日落之前恐怕很难……”
话音未落,却被苏绾青截住话头,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考虑几日,慢慢考虑,仔细考虑,待哪日想清楚后再答复。”
司徒烈颔首赞同:“也好,婚姻大事多考虑考虑,慎重些为好。”
司空山把心一横,“王,草民为表诚意,一定在今日日落之前将五十万两白银送达军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何况这五十万两又不是他家的,倘若司徒烈真反悔不给,他便向“主上”禀告——就说司徒烈不讲信用,如此一来,“主上”又多了一条名正言顺讨伐司徒烈的理由。此外,司徒烈一向重视树立威信,他若吞了这五十万两又不肯放苏绾青,那么,他便失信于天下。司徒烈如此聪明,不可能不顾及这一点。
黄昏,落日。
苏绾青用完晚膳,没精打采坐在小厢房中。木槿将小脸凑过来,“苏阿姨,您在担心啊?”
苏绾青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嗯哪。在担心司徒烈那家伙会真的把我嫁给司空山。”
木槿仰起双丸子头小脑袋,“苏阿姨,王是不会将你嫁给司空山的。”
苏绾青蔫答答,“嗯?是吗?之前我也这么想。但,木槿,你没瞧见司徒烈那家伙,一听说司空星已将银子送到军营,‘吧嗒’放下碗筷就跑去了。不用安慰我了,木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安置好你的。”
“不是安慰,苏阿姨。王喜欢您,王舍不得的。”木槿细声细气地说。
“以前是喜欢,毕竟能为他带荣光与幸运嘛!但现在,很明显,他更喜欢那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苏绾青垂头丧气。
木槿又小心翼翼凑近了些,伸出细小的胳膊搂住苏绾青脖子,“苏阿姨,木槿会陪着您,一直一直陪着您。”
“木槿”苏绾青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要坚强,她要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她要照顾好木槿,还有“豌豆”……是的,她要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木槿和“豌豆”。
“木槿,不用担心,我为自己争取了三天时间,也许,我能想到法子。”司空山走后,司徒烈只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一句话:“阿丑,你说,我会答应吗?”而后,就抬着大长腿果断走人。
苏绾青思来想去,品出司徒烈这句话中的重要思想——嫁与不嫁,全在于他。深深叹了口气,她不由感叹,由古至今,领导说话都是这样遮遮掩掩、模棱两可、左左右右、深不可测。想要留下来的唯一法子就是——她能够证明她的价值远在司空山那五十万两白银之上,同时还需哄司徒烈开心。
“这和现代有什么区别?优质打工人的两大主题不就是——既能扛事儿,还能为领导提供情绪价值么!”苏绾青想清楚后,在脑子里进行了简明扼要的总结发言,“为了更好的生存,为了更美好的生活,为了小木槿,还有‘豌豆’,小女子我能屈能伸。”
军营中,五十万两银子已悉数送到,盘点完毕,收敛入库。司徒烈对亲自押运银两的司空山微笑:“喜事将近,喝几杯庆祝庆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