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捕获

慕云咽下最后一口笋汤时,碗底还粘着半片蜷曲的嫩叶。他伸出舌尖卷进嘴里,竹纤维的粗糙感混着回甘在齿间碾磨。她蹲在壁炉旁,用竹片刮去陶瓮内壁的水垢,刃口与陶土摩擦的声响细碎绵密,像山鼠啃啮树根。

“我去收集干柴。”她起身,把陶瓮搁在枯叶堆上,背起空背包。

慕云点点头,目送她走进晨雾。她的身影在灰白色雾气中时隐时现,最终停在一棵断杉旁——这是他们划定的安全线。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之前,她提议和慕云分头行动,慕云继续制作斧头,她则去采药,并且顺便收集干柴。因为天气的缘故和接下来要继续烧制新的陶器,所以需要大量干柴。

起初慕云并不同意,一是不愿意和她分开,二是担心她的安全。但能说出口的,却只能是第二个原因。

听着慕云的反对理由,她端着竹筒的手抖了一下,却是看着慕云,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走过来,伸手抚上他的脸。她的掌心还带着晨起的凉意,指尖却柔软,轻轻蹭过他下颌的胡茬。

“这里的生活,是我们两个人的。”她轻声说,目光平静,“你不能一直把我护在身后。”

这句话触动慕云的心底,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握住她的手腕,点了点头,但是却多了一个约定:不能去危险的地方,最好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之内。对于这个有些束缚她性质的约定,她并没有反对。

她开始忙碌,慕云坐在洞口,也开始忙碌。膝上摊着那块刹车片,手里攥着一块青石,一点一点磨着刹车片的边缘。金属摩擦的声响刺耳又单调,像某种固执的抗议。每磨一阵,他就得停下来,甩甩发酸的手腕,看看远处她的身影,再继续。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滴在齿轮上,很快被金属的余温蒸干。他眯起眼,看向远处的山林——她正在那里,低头采着什么。可能是地榆,可能是金银花,或许还可能是几株山药。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继续磨。

斧头,陷阱,火堆,食物……生存是一道又一道的算术题,而他现在必须专注。

雪早已停了,日头攀上树梢时,慕云终于磨好了斧刃。

刹车片在青石板上刮出的凹痕积了层钢屑,像撒了把铁砂。他拿起她特意找的一根笔直的桦树枝做斧柄,用破开的一端夹住打磨好的刹车片,再用早就准备好的藤蔓绑紧,一柄斧头便做好了。拎起斧头对着光眯眼瞧了瞧,刃口泛着冷蓝,锯齿状的纹路像是被冻住的浪。

“试试?”他把斧头递给她。

她正蹲在五步外的枯树墩旁整理柴火,闻言抬头,额发被汗水黏在鬓角,脸颊泛着劳作后的潮红。接过斧头掂了掂,指腹擦过刃口:“杨老师的手艺不错。”

稍事休息,两个人再次向北边的那处竹林进发。去采集竹笋、砍竹子编制工具,顺便看看那边的陷阱是否有收获。

很遗憾,竹林这边的陷阱也没有什么收获。两人都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怎么失望。他们需要盐分是没错,但也不是迫在眉睫。之前的食物,无论是寺庙带出来的馒头还是火腿肠,都是含有微量盐分的。

下了雪的原因,竹林中动物行进的痕迹还是比较好找的,慕云重新设置了一下陷阱,并放了诱饵——火腿肠的包装皮。至于能不能诱惑到动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设置完陷阱,慕云用刚制作的斧头砍伐竹子,不如真正的斧头好用,但总比空手强。她则在四周寻找竹笋,以及能用到的草药。期间她献宝似的跑来给慕云展示了一株植物,那是一株蒲公英。

已经干涸的枝干上,竟还有半朵白絮。她在慕云前面,轻轻一吹,绒毛炸开的瞬间,无数把白色降落伞同时启程。冬阳穿过竹叶间隙化作棱镜,为每根冠毛镶上金边,它们掠过他身侧时拖拽出彗尾般的柔光。她踮脚去够最高处那簇飞絮,长发扫过他握着斧头的手,某种混合着忍冬花香的热意漫过耳廓。

白絮飘向林中各处,有几朵粘在她袖口的毛线上,随动作轻轻颤动。

慕云削竹篾的手顿了顿。这些天她总能把野草变成药,把碎石垒成灶,就像在公司时,把一团乱麻整理成井井有条。

返回树洞后,慕云把砍下的竹子用斧头劈成一根根的细条,慕云会编竹筐,编出来的竹筐很有实用性,至于美观,那就别指望了。她本来是跟着慕云学习编制竹筐的,等竹筐编成后,她已经有资格嘲笑慕云编制的竹筐了

四个竹筐全部完成,岩壁的影子已经爬上树洞。她编完最后一道经纬,举起竹筐对着夕照检查缝隙。暮色从篾条间漏下来,在她脸上织出细密的网。

“我们去取一些黏土。”慕云把斧头插进腰间,拎起自己编制的两个竹筐,“趁天还没黑。”

她系紧鞋带跟上,来到采集黏土处,地震把山体剖开后,原本深埋的黏土层裸露在外,赭红色的泥块夹在灰岩中间,像结痂的伤口。慕云用斧背敲下几块,指尖捻开碎末——质地比上次的陶土更细腻,混着石英砂的颗粒感。

取了两筐黏土,返回树洞的路上,转过取水点附近的那处岩壁后,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取水点附近设置的陷阱中,有一处挂着东西,远远还能看到翅膀扇动。两人心中欣喜,加快步伐上前,才看清那是一只山鸡。

山鸡的脚爪卡在套索里,被倒吊在竹枝上晃荡。暮色中,铜绿色的羽毛泛着冷光,像一簇被冻住的磷火。

慕云蹲下来解开藤蔓,把山鸡抓在了手中,指腹擦过羽毛根部——竟比预想的厚实,绒羽蓬松如松针,底下藏着层油脂。

慕云向她看去,她正看着他手中的山鸡,眼底闪过压抑不住的喜色。

“我们真的要吃它吗?”慕云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