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家的拆迁通知

面料市场的晨光刚爬上缝纫机,周小语的摄像机镜头就对准了林晚秋的手腕。“晚秋姐,这块疤是怎么来的呀?”她举着麦克风,蝴蝶纹身从袖口滑出来,“网友说,这是35岁女人的勋章呢。”

缝纫机的咔嗒声突然卡住,陆沉舟手里的蝴蝶扣掉在蓝布上。林晚秋盯着镜头,想起大二寒假在餐馆打工,油锅溅起的热油在手腕烙下的印子。正要开口,裤兜的手机突然震得发烫,母亲的来电显示在屏幕上,备注是“玉米地守护者”。

“秋秋啊,”母亲的声音混着拖拉机的轰鸣,“镇上贴拆迁通知了,说老房子下个月就拆。”话筒里传来玉米叶摩擦的窸窣声,“你爸的照片还挂在堂屋呢,要不你回来一趟?”

手中的桂花盘扣突然扎破指尖,血珠滴在1978年的蓝布上。林晚秋盯着布料上的暗纹,突然想起老房子的木梁,父亲临终前用指甲在梁上刻的“秋”字,此刻大概正被拆迁队的红漆盖成“拆”字。

“我马上回来。”她挂断电话,掌心的汗把拆迁通知洇出褶皱——那是周小语刚才塞给她的,说在陈立远的律所看见复印件。陆沉舟突然按住她发抖的手,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旧疤:“我开车送你,顺路把李阿姨的蓝布边角料带给伯母,她说能缝新被面。”

农用三轮车停在村口时,拆迁通知正被风吹得哗哗响。红纸上的“限期搬迁”四个大字,像块烙铁贴在土墙上。母亲蹲在玉米地里掰棒子,银镯子碰着玉米秆,发出细碎的响。“回来啦?”她抹了把汗,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厨房锅里煨着南瓜粥,你爸当年最爱喝。”

老房子的木门“吱呀”推开,父亲的遗像歪在神龛上,相框边角裂了道缝。林晚秋摸着母亲压在箱底的珍珠项链盒子,突然发现底层藏着本布票本,1978年的蓝布购买记录赫然在列——和李阿姨秘密仓库里的布料,竟出自同个纺织厂。

“拆就拆吧,”母亲擦着灶台,搪瓷盆里泡着父亲的旧工服,“老房子漏雨漏了十年,你爸要是知道能住上新楼房,准保在地里蹦跶。”突然从围裙兜里摸出个信封,“这是你爸走那年攒的布票,说等秋秋结婚时做喜被,现在啊——”声音突然哽住,“正好给你的联名款当素材。”

陆沉舟蹲在院子里帮母亲修鸡窝,衬衫领口沾满草屑。他突然举起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秋秋别怕”,是父亲的字迹。“伯父刻的?”他指尖划过木纹,“和你策划案里的‘时光印记’主题刚好呼应。”

夕阳把拆迁通知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晚秋摸着木门上的旧春联,突然想起陈立远上周在茶水间说的话:“老房子拆了,记忆也就断了。”可此刻母亲把父亲的工服塞进她包里,说“改改能当抹布”,李阿姨的蓝布边角料在帆布包底发着光,她突然明白,有些记忆不是刻在木头上,而是长在心里。

返程的车上,陆沉舟把热可可递给她,杯壁上凝着水珠:“周小语把你回村的画面剪进了宣传片,”手机里播放着母亲在玉米地掰棒子的镜头,“她说‘35岁女人的勋章,藏在每道生活的裂缝里’。”

路过镇政府时,拆迁公告栏的灯光格外刺眼。林晚秋摸着珍珠项链,突然发现搭扣松了——是母亲刚才帮她整理时,偷偷换了根红绳,绳尾系着枚迷你蝴蝶扣,和陆沉舟在仓库做坏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