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灯刚暗下来,投影仪就“滋啦”冒起雪花。林晚秋攥着激光笔的手沁出冷汗,对面的甲方代表已经开始交头接耳,陈立远的助理更是故意大声说:“哟,星轨连设备都搞不定,还做什么联名款?”
“用这个吧。”陆沉舟搬来那台老放映机,就是暴雨夜抢救出来的“古董”。胶片“咔嗒”转动,墙面上先是闪过李阿姨在面料市场缝盘扣的手,粗糙的指腹划过1978年的蓝布,镜头往下,是她孙女抱着虎头鞋啃鞋带的画面,口水把鞋头的兔毛都沾湿了。
“我们没准备精修视频,”林晚秋翻开皱巴巴的提案册,纸页上还留着暴雨夜的水渍,“但每块布料都有故事。比如这块蓝布,李阿姨用它给女儿做过棉袄,给孙女做过被单,现在成了我们联名款的主料。”她举起那件缝着补丁的旗袍样衣,歪扭的蝴蝶扣在灯光下晃了晃,“陆总昨晚熬夜缝的,针脚不好看,但每一针都实打实。”
会议室响起低低的惊叹。陈立远突然敲了敲桌子,西装袖口闪过新换的袖扣:“数据呢?25岁以下用户占比多少?退货率预测多少?”他扔出份报告,封面上“网红经济下的旗袍年轻化”几个字烫金的,晃得人眼晕。
周小语“砰”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里是她刚截的直播评论:“35岁妈妈说‘看见李阿姨改旗袍,想起我妈给我补书包’”“00后大学生问‘虎头鞋能不能定制,想送给奶奶’”。她甩了甩新染的短发,蝴蝶纹身从袖口滑出来:“您的漂亮数据里,有这些真实的声音吗?”
陆沉舟适时推过手抄的证据册,纸页上是他工整的字迹,夹着父亲木梁的照片、李阿姨的布票,还有暴雨夜泡过水的老木板。“我们算过另一笔账,”他指尖划过“时光裁缝铺”的策划案,“一位50岁的纺织厂女工,能教会三个年轻人缝盘扣;一件改三次的旗袍,能让祖孙三代都穿得上——这才是我们想做的‘数据’。”
投影仪突然恢复正常,却被林晚秋关掉了。她走到窗边,阳光正照在李阿姨新做的婴儿虎头鞋上,鞋铃铛轻轻响着:“陈律师总说老物件是垃圾,可昨天在面料市场,有个奶奶带着孙子来,说我们的布贴让她想起1990年给儿子做的第一件衬衫。”她转身时,恰好看见陈立远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那是她三年前送的,如今早该扔进垃圾桶。
甲方代表突然站起来,伸手握住林晚秋的手:“我们决定了,和星轨合作。”他看着展柜里的老木板,“‘秋秋别怕’这四个字,比任何流量密码都有温度。”会议室里掌声响起,周小语趁机把直播镜头对准陈立远,他铁青的脸色立刻出现在“35岁姐姐教你撕渣男”的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锅。
散会后,陆沉舟悄悄把草莓蛋糕塞进林晚秋的抽屉,盒盖上画着新涂鸦:穿工装裤的小人站在放映机前,旁边的西装小人举着块写满字的老木板。阳光穿过会议室的玻璃,照在他衬衫上的蓝布毛上,那是暴雨夜抢救布料时沾上的,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狼狈”,比任何精致的西装都好看。
电梯门合上时,陈立远的咒骂声还在走廊回荡。林晚秋摸着珍珠项链的新红绳,想起李阿姨说的:“过日子就像缝盘扣,越难越要把结打紧。”现在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反击不是唇枪舌剑,而是让那些被轻视的时光与真心,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