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提案前夜的暴雨

外头的暴雨跟漏了似的,噼里啪啦砸在面料市场的铁皮屋顶上。林晚秋盯着投影仪闪雪花的屏幕,手里的激光笔按得发烫——离明天的提案会只剩三个小时,可联名款的宣传视频突然卡壳,周小语急得直薅头发,假发片都歪到耳朵根了。

“别急,用老办法。”陆沉舟从帆布包里掏出台老式放映机,就是他办公室那台跟古董似的家伙,“当年摆地摊放改衣教程,全靠这玩意儿撑场子。”他蹲在地上鼓捣胶片,衬衫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还沾着下午帮李阿姨搬缝纫机时蹭的碎线头。

周小语突然指着窗外尖叫:“不好了!雨水倒灌进仓库了!”几人冲过去时,李阿姨正抱着樟木箱往高处搬,蓝布边角料泡在水里,像一群快淹死的鱼。林晚秋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去抢父亲的老木板,“秋秋别怕”四个字浸了水,反倒更清晰了。

“用塑料布!”陆沉舟扯下晾着的旗袍半成品,往地上一铺。那是他昨晚熬夜缝的样衣,领口的蝴蝶扣还歪着,针脚比周小语的眼线还乱。“反正明天要讲‘不完美才是生活’,”他冲林晚秋眨眼,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滴,“这补丁就当现成的提案素材。”

打印机突然“咔嗒”停了,停电通知在手机屏幕上跳出来。周小语摸出应急灯,红光照得满屋子像拍鬼片:“完了,证据册还有二十页没打!”陆沉舟却从抽屉里翻出手抄版的资料,字迹工整得像印的,每一页边角都画着小太阳——跟林晚秋平时贴的便利贴一个样。

“还记得大学时帮你抄笔记吗?”他递过钢笔,笔尖还带着体温,“你总说我字太板正,像老学究。”雷光闪过的瞬间,林晚秋看见他手腕内侧的旧疤,突然想起那次暴雨天,他冒雨给她送烫伤药,摔在台阶上划的口子。

李阿姨端着姜汤进来时,三人正围着应急灯补资料。“当年我们纺织厂发大水,”她擦着樟木箱上的水,“全厂女工把布票顶在头上跑,没让一张受潮。”从怀里掏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她连夜赶工的蝴蝶扣,金线在红光里泛着暖光,“年轻人啊,就得像这盘扣,越拧巴越得把结打好。”

凌晨三点,暴雨小了些。林晚秋靠在陆沉舟肩上打盹,他的西装外套早给她垫了脚,自己只穿件薄衬衫,却还把暖手宝往她怀里塞。周小语举着手机偷拍,闪光灯一亮,陆沉舟耳尖猛地红了,比窗外的霓虹灯还刺眼。

“其实……”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吵醒雨声,“第一次在面料市场看见你,蹲在地上捡布票,头发上沾着棉花,我就想,这姑娘眼里有光。”雷光又闪,他慌忙低头看胶片,可攥着放映机的手指,分明在发抖。

天亮前,暴雨停了。展柜里的老木板还带着潮气,蝴蝶扣歪歪扭扭别在旗袍上,证据册的纸页皱巴巴的,却每页都贴着小太阳便利贴。林晚秋摸着珍珠项链的新红绳,突然觉得,这场暴雨冲走的不是狼狈,而是藏了十年的犹豫——就像陆沉舟手抄资料时,在最后一页画的那个牵着手的小人,终于敢把手指扣得紧紧的。

提案会的大巴在楼下按喇叭时,陆沉舟突然塞给她个铁盒,里面是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张大姐说,甜嘴的人运气好。”盒盖上新画了幅画:两个小人举着缝纫机,在暴雨里跑向发光的门,旁边写着“缝补过的日子,比晴天更亮”。

上车时,周小语突然指着他的后颈笑出声:“陆总,你后颈沾着片蓝布毛!”陆沉舟慌忙去扯,却不小心把林晚秋的手拽住了。晨光里,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枚刚打好的蝴蝶扣,严丝合缝,谁也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