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间锚点

补天石三块碎片在丹田内形成三角阵。陆离以柴刀劈砍青石,刀锋落点精准复刻十年砍柴的韵律。当第一百零八次劈砍完成时,刀痕组成的年轮阵泛起青光。“成了。”陆离抹去额角汗珠,“以此地为心,百丈之内……”话音未落,整座客栈突然如水波般晃动!柜台后打算盘的掌柜眼神涣散又清明,惊疑地摸着算盘:“怪事,老夫怎么记得客官您…三日前就付过房钱了?”

赤焰城西,悦来客栈。

天字三号房内,烛火昏黄。陆离盘膝坐于青砖地面,双目微阖。丹田深处,三块补天石碎片悬浮流转,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阵型。碎片边缘流淌着温润的清辉,彼此间由细若游丝的光线连接,每一次光芒的明暗交替,都带动着整个三角阵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

这嗡鸣并非杂乱无章。它有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一种陆离刻入骨髓的节奏——劈柴十年,柴刀每一次落下、抬起,与木纹碰撞、撕裂纤维的顿挫感。他凝神内视,引导着丹田灵力,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三角阵的旋转频率,使其与记忆深处那最基础、最纯粹的劈柴动作,完美同步。

呼——吸——

陆离的胸膛随着这调整缓缓起伏。当那嗡鸣的节奏终于与某个烙印在神魂深处的劈柴瞬间完全重合时,他猛地睁开双眼!

没有半分犹豫,右手已握住了横放膝前的柴刀刀柄。那柄乌沉沉的柴刀,刀身遍布细微的划痕与陈年木渍浸染的暗色,此刻在丹田三角阵清辉的映照下,竟也流转起一层内敛的、近乎玉质的温润光泽。

他站起身,目光锁定了脚下房内一块未经打磨、略显粗糙的青石地砖。深吸一口气,陆离动了。

柴刀扬起,并非迅疾如电,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沉稳。刀锋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风声,精准地落向青石表面一个特定的点。

铛!

一声清脆却并不刺耳的撞击声在房中回荡。火星在刀锋与青石接触的刹那迸溅开来,转瞬即逝。青石表面,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深约半寸的笔直刻痕。刻痕边缘整齐,带着岩石被瞬间挤压崩裂的细微纹理。

陆离收刀,手腕翻转,柴刀再次扬起,落下。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复了千万次的机械感。

铛!第二道刻痕,紧邻着第一道,角度微微偏转,形成一个微小的夹角。

铛!第三道……第四道……

他并非胡乱劈砍。每一次落点都经过精确的计算,每一次劈砍的角度都蕴含着微妙的差异。刀锋起落间,那丹田三角阵的嗡鸣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透过刀柄,透过手臂的筋骨,一丝丝、一缕缕地注入到每一次劈砍之中,再顺着刀尖,烙印进冰冷的青石。

刻痕在青石上蔓延。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轨迹——年轮。一道又一道刻痕,如同树木生长留下的印记,以最初落刀的那一点为中心,一圈圈向外扩散、旋转。每一圈都由数十道紧密排列的刀痕组成,刀痕之间的距离、深浅、角度,都严格复刻着他十年砍柴生涯中,对不同木柴纹理、干湿、韧性的理解与应对。

汗水从陆离的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青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眼神专注如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这把柴刀,脚下这块青石,以及丹田中那共鸣着劈柴韵律的三角阵。

时间在单调而沉重的劈砍声中流逝。烛火摇曳,将陆离挥刀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拓荒者,在坚硬的磐石上铭刻着属于自己的法则。

第九十九刀……第一百刀……丹田三角阵的清辉随着刀势的积累,愈发璀璨,嗡鸣声也由低沉变得清晰可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体内精密咬合、运转。

第一百零七刀落下!青石上,一个由无数细密刀痕构成的、直径约三尺的复杂年轮图案已然成型!图案中心深邃,边缘舒展,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感。只差最后一刀,完成最外圈、也是象征圆满的收束!

陆离的呼吸变得粗重,手臂肌肉因长时间高精度的发力而微微颤抖。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他高高扬起柴刀,全身的精气神,丹田三角阵积蓄到顶点的清辉嗡鸣,尽数灌注于这一刀之中!

“定!”

一声低沉的断喝,如同闷雷在胸腔炸响!

柴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劈落!刀锋精准地切入年轮图案最外圈预留的节点!

铛——嗡!!!

这一次的撞击声截然不同!不再是清脆的撞击,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敲击在巨大铜钟内壁的轰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狠狠一震!

就在刀锋触及青石的瞬间,那由一百零八道刀痕构成的完整年轮阵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青色光华!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水般沿着每一道刀痕急速流淌、蔓延!顷刻间,整个繁复玄奥的年轮阵图被彻底点亮!

青石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内部蕴藏光源的翡翠!磅礴而纯净的能量波动以阵图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无形的能量涟漪扫过房间的桌椅、床榻、墙壁……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透明波纹!波纹迅速掠过整个房间,穿透木质的墙壁和地板,继续向外扩张!

陆离保持着劈砍落地的姿势,单膝点地,柴刀深深嵌在青石之中。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但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神采,死死盯着那光芒流转、能量澎湃的年轮阵图。

“成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力竭后的虚弱,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振奋,“以此地为心,百丈之内……”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整座悦来客栈,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

不是地震那种来自地底的轰鸣和颠簸,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空间扭曲感!仿佛客栈本身,连同里面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幅画在巨大水幕上的倒影,此刻正有人用力地摇晃着承载水幕的框架!

陆离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重叠!他身下的青石地砖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液体,墙壁像柔软的绸缎般起伏波动,桌上的烛火拉长成跳跃的光带,又瞬间分裂成数朵!耳边充斥着一种低沉而混乱的嗡鸣,像是无数个声音被强行挤压在一起发出的噪音!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如同被拉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松开,剧烈的晃动猛地停止!扭曲的景象瞬间复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然而,并非幻觉!

“呃啊!”楼下大堂,清晰地传来一声店小二失手打碎碗碟的惊呼和痛呼。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声音,从楼下柜台的方向穿透地板,清晰地传入陆离耳中。那是老掌柜的声音,平日里总是慢悠悠、带着点市侩的精明,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怪…怪事!真是活见鬼了!”老掌柜的声音在寂静下来的客栈里显得格外突兀,“老…老夫这算盘珠子怎么…怎么对不上数了?”他似乎在反复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发出急促凌乱的噼啪声。

“不对…不对啊!”老掌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惊悸,“老夫…老夫怎么清清楚楚地记得…记得天字三号房的这位客官您…您三日前就已经付过房钱了?!整整十块下品灵石!一块不多一块不少!就…就放在这柜台左手第三个抽屉里!”

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翻找的声音哐当作响。

“可…可这账本上…怎…怎么是空白的?!银子呢?老夫明明收了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掌柜的声音充满了混乱和恐惧,显然被这凭空出现的“记忆”和现实的矛盾彻底搅乱了心神。

陆离缓缓从青石上拔出柴刀,刀尖离开阵图核心的瞬间,那璀璨的青光如同潮水般迅速收敛,最终只余下青石上年轮刀痕内部流淌的、极其微弱却稳定持续的莹莹微光。

他站直身体,虽然疲惫,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而笃定的弧度。

时间锚,落成了。

百丈之内,光阴如柴,纹理已固。任你重生万次,亦难撼此间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