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国建设中

城镇中心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狄伦站在亚当座前，只觉得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衬。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艰难地完成了汇报：

“亚当大人，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跑遍了附近的村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可村民们大都不愿意相信咱们真把男爵宰了，都当是拿了个假脑袋冒充呢。少数几个信了的…”

“…也死活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破窝棚，跟着我们来安远镇…”

他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浓浓的沮丧。

狄伦的头越垂越低，几乎不敢去看亚当的眼睛。

强烈的羞愧感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脏，辜负了亚当大人的信任，这念头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米瑟挠着头不好意思的插话：“那个...新的十户长和百户长的名单，已经选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们没人来，这干部…当不成了…”

米瑟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乎含在了喉咙里。

狄伦的头简直要埋到胸口里，他的汗水顺着鼻尖和下巴，一滴、两滴…不断地砸落在粗糙的橡木桌面，洇开一小片湿痕。

亚当敲了敲桌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狄伦的任务最难，完成情况差也是预料之中的。”

亚当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听不出丝毫责备，“让世代被禁锢在土地上的农奴，立刻相信一群叛军，并愿意放弃现有的安稳生活跟随我们？这比攻下一座城堡更难。”

“不过，狄伦，你犯了个错误。”

狄伦浑身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深深弯下腰，姿态谦卑到了极点：“请您…指教！”

“我们的组织架构，我们的宏伟目标，我们的神圣事业，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那些农夫、农奴们呢？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也根本不可能立刻理解。”

“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试图用你的高度去要求他们。步子迈的太大了。”

亚当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话语像冰冷的刻刀：

“他们只认得麦穗在风里摇摆的模样，只关心下一顿有没有糊口的黑面包，只恐惧领主老爷的鞭子和收税官的铁剑。”

“你却偏要他们仰望星辰的轨迹，去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国承诺。”

狄伦茫然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可是…大人，我…我该怎么做？我该从哪里开始？”

看到狄伦眼中那团被现实浇灭、却又渴望重新点燃的火焰。亚当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

“其实很简单。”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了一些。

“就拿这次的任务举例吧。”

“我会在从各个村子通往安远镇的主要道路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立一个岗哨，总共十个。”

亚当的笑容里透出一丝狡黠：

“然后，你只需要告诉那些村民：只要他们肯迈出家门，走到第一个岗哨那里，当场就能领到1磅粮食。”

“走到第二个岗哨，给2磅！以此类推…谁能坚持走到最后一个岗哨，站在安远镇的大门口——直接给10磅！”

“等他们被粮食勾着，一路走到安远镇里面了…”

亚当眼中寒光一闪，声音斩钉截铁，“...就把大门给我关上，一个都别想跑掉！”

亚当的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米瑟：“迁徙人口所需的粮食，直接从圣库里划拨。”

米瑟哗啦抖开三指厚的文书，细长的手指划过羊皮纸：“没问题！按三千人准备，拢共才十六万五千磅。”

“这点粮食，跟咱圣库里那堆成山的麦子比，算得了什么呀？毛毛雨啦！”

“哟呵！”

坐在对面的莱塔抱着胳膊，咧开嘴笑骂道，“你小子，现在抱着金山银山，倒显摆起来了？”

“怎么着，又梦见自个儿是抱着鲁特琴的吟游诗人了？忘了当年是谁在村口给玛丽大婶念情诗，结果被人家养的鹅追着啄了三里地？”

在场的都是同村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兄弟，谁不知道米瑟当年那点破事？

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哈哈哈！对对对！那鹅追得可凶了。”

“米瑟那会儿跑得，鞋都掉了一只。”

一时间，拍桌子的、抹笑泪的、指着米瑟起哄的，闹成一片。

刚才还紧绷严肃的气氛瞬间被这熟悉的笑话冲得烟消云散，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米瑟被臊得满脸通红，抱着账本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着“陈芝麻烂谷子…”，“诗人的事不能算跑...”之类难懂的话。

等大家笑闹得差不多了，亚当才屈起指节，在桌面上“笃笃笃”敲了几下。

“好了，玩笑归玩笑。”

“虽然抄了男爵和骑士们的老窝，让咱们一夜暴富。”

“但这些存粮，按着预期新增的人头算，也就刚刚好能撑到明年秋粮入库。”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凝重：“所以，明年的春耕，不是小事。”

“是关乎咱们上下几千口子人，明年是吃上饱饭还是饿着肚子啃树皮的头等大事。必须要严肃对待春耕，这关乎我们的生死存亡。”

“伊凡，分田工作一直是你在主持，说说你画的那些田垄吧。”

伊凡唰地一下推开高背椅站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

烛光映照下，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老态，反而因为肩负重任而容光焕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根据亚当大人提供的情报，一亩圣田需要七十方木材作为祭礼。整个男爵领地区农夫估算为3000人，六百户。”

“共计需要一万两千亩田，八十四万方木材，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储备极限。”

“考虑到落实神圣均田制是天国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我申请使用圣库。”

“我准备发动天国治下所有民众上山伐木，每一方木头补贴一个铜贝克！”

亚当刚准备喝口水就听到这话，手里的铜杯“当啷”砸在桌上。清水泼湿了绣着金色十字的桌布，顺着桌面纹路滴到他身上。

你特么的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开口就要八十万铜贝克？

本来以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的，好家伙，结果戈登都没你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