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雄在那酒水浇头的瞬间,身子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本能地狠狠颤了颤。
酒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肆意流淌,浸湿了他的衣领。
然而,这份狼狈并未让他乱了阵脚,几乎是眨眼间,他便迅速恢复了镇定。
他缓缓地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迟缓,像是在享受这酒水滑落的感觉。
他抹了一把脸,那湿漉漉的酒水顺着他的指缝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滑落,“滴答、滴答”地滴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却又在这紧张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拥有魔力,在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荡,为这场意外的冲突打着诡异而又清晰的节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王猛伢的心上。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拿起桌上的餐巾,那动作优雅得让人不禁咋舌。
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刚刚不是被人把酒狠狠浇在头上,遭受这般羞辱,而是在进行一场无比惬意、悠然自得的洗礼。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恰似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在这剑拔弩张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笑容看似温暖,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意味,仿佛这突如其来的一浇,非但没有激怒他,反而如同一剂奇妙的药方,恰到好处地舒缓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让他感到无比舒坦。
王猛伢原本满心笃定,在他把酒浇向王汉雄的那一刻,就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导火索,坚信定会彻底激怒王汉雄。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一旦两人大打出手,场面陷入混乱,他便能趁乱行事,在王汉雄情绪彻底失控的状态下,套出他一直小心翼翼隐瞒着的那些至关重要的话。
毕竟,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容易口不择言。
可眼前王汉雄这般超乎寻常的冷静反应,却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期待之火,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剧本之中,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嘴巴下意识地张开,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甘,那目光直直地盯着王汉雄,仿佛在质问:
“为什么不按我预想的剧本发展?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汉雄像是完全没看到王猛伢那副震惊又尴尬的表情,神色自若得如同这场冲突从未发生过。
他转头,对着远处的服务员大声喊道:
“再上一瓶!”
那声音底气十足,洪亮得如同洪钟,在酒馆里清晰地回荡。
这声音仿佛在宣告,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
王猛伢被这一声喊,总算拉回了几分游离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忍不住龇着牙,那表情像是又好气又好笑,五官都因为复杂的情绪而微微扭曲。
他带着几分调侃,却又难掩恼羞成怒地说:
“汉雄,你行呀,这修炼得都快成仙了。换作旁人,早就撸起袖子跟我拼命了,你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这心理素质,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汉雄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像是在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谁还不开个玩笑,哪能因为这点事儿就当真发火?多大点事儿啊。你呀,就是太冲动,动不动就上头。”
王猛伢可不愿意就这么被王汉雄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他向前跨了一步,缩短了与王汉雄之间的距离,逼视着王汉雄的眼睛。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般锐利,仿佛要穿透王汉雄的灵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开玩笑,我刚才是真想把你的脑袋捅个口子。你别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我这几天被这事儿憋得难受,心里的火都快把我烧着了。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真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你别逼我。”
王汉雄在王猛伢这般凌厉的注视下,脸微微颤了颤,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王猛伢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狠狠刺痛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便迅速调整好了情绪,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他淡淡地说:
“我要是得罪了你,那就随便你。反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无所谓了。你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王猛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看似平静的眼眸中找到一丝破绽。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
突然,王猛伢忽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刚才那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啊,我还打算去你店里上班呢,以后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能一起共事,多好啊。说不定合作起来,咱们还能闯出一片天呢。”
王汉雄听了这话,神色依旧保持着平静,可王猛伢还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那惊慌虽然只是如流星般短暂,在眼眸中稍纵即逝,但却没有逃过王猛伢的眼睛。
王猛伢心里暗暗得意,他知道自己这一招奏效了,王汉雄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而且,王猛伢可不是在威胁,吃完饭,他便真的大大咧咧地跟着王汉雄去了他的店,准备开始他下一步的计划,势要从王汉雄口中挖出真相。
到了店里,王猛伢那架势,真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熟门熟路得不得了。
他大踏步径直走向柜台,一眼就瞧见了王汉雄平日里专用的杯子,那杯子在一堆杂物中显得格外显眼。
他伸手拿起杯子,动作娴熟地从一旁的热水瓶里倒出滚烫的开水,“咕噜咕噜”,开水冲进杯子,茶叶瞬间翻滚起来,热气腾腾的茶香眨眼间就在这狭小逼仄的店内弥漫开来。
那浓郁的香气,宛如一缕轻柔的丝带,试图轻轻撩拨开空气中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
泡好茶后,王猛伢大剌剌地走到门口,找了个位置,一屁股重重坐下,双眼像探照灯一般直直地盯着王汉雄,看着他在店里忙前忙后地卖东西。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严厉刻板的监工,仿佛要把王汉雄的一举一动都盯出个洞来。
王汉雄呢,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一会儿整理货物,将那些摆放凌乱的商品重新归位;一会儿又忙着接待顾客,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显得格外僵硬,很明显,他是在刻意无视王猛伢的存在。
有时,王猛伢的目光会不经意间转向那个帮忙的女人。
这女人大约三十出头,穿着极为朴素,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色的裤子,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王猛伢总喜欢没话找话地和她开句玩笑,像是调侃道:
“妹子,你这干活儿的架势,一看就是行家啊,是不是以前在大酒楼干过呀?”
又或者笑嘻嘻地说:
“妹子,你这么能干,老板得给你加钱啊,不然可太亏了。”
女人每次听到这些玩笑话,脸上总会瞬间闪过一丝不快,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一丝厌烦。
但由于她实在摸不清王猛伢和她老板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心里满是忌惮,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继续干活儿,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而王汉雄呢,始终板着一张脸,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他的嘴角紧紧抿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额头上隐隐有青筋跳动,像是藏着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看就是憋着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
对于王猛伢的种种行为,他既不阻止,也不回应,就好像王猛伢真的是个透明人,完全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王猛伢心里那叫一个痛快,他就像一个顽皮至极的孩子,故意不断挑战大人的忍耐底线,满心好奇地想看看王汉雄到底能忍耐多久。
他一边悠闲地喝着茶,感受着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带来一阵暖意,一边时不时地用充满挑衅的眼神打量着王汉雄,那眼神仿佛在赤裸裸地宣告: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看你能忍到什么地步。”
不知不觉间,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将整个县城温柔地包裹起来。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路灯像是被施了魔法,依次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店内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影,宛如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王猛伢结束了这一天别样的“监工”,拖着有些疲惫但又兴奋的身体,回到了原先那个略显简陋的出租屋。
出租屋里的床铺有些硬邦邦的,王猛伢躺上去,只觉得硌得难受。
他望着天花板上那斑驳的水渍,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得老远。
他心里恨恨地想着,要是碰见鸭嘴,非得让他那张讨厌的鸭嘴变成猪嘴不可。
那个鸭嘴,整天游手好闲,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也不知道在哪个店里又设套坑人呢。
这段时间,这家伙连个影儿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王猛伢越想越气,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胡乱诬陷别人会有怎样惨痛的下场。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去,王猛伢到王汉雄的店里上了两天班。
就在第三天,王猛伢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儿来到店里,却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
王猛伢可是个心思敏锐得如同针尖的人,他立刻察觉到王汉雄脸色不对。
只见王汉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层层堆积,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王猛伢心里其实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但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
“她呢?怎么随便就不来了?这工钱一定得扣,哪能说走就走,一点规矩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紧紧盯着王汉雄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满心期待着看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王汉雄一听这话,就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轰”的一下爆发了。
他突然咆哮起来:
“你管得着吗?你算什么东西?”
那声音震得店里的玻璃都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王猛伢心里忍不住一喜,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王汉雄终于被成功激怒了。
王猛伢心里很清楚,那个女人不会再来了,这背后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原因。
他本来就是想通过激怒王汉雄,让他在愤怒的情绪中失去理智,从而说出实话。
可如今王汉雄真的怒火冲天,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王猛伢反而一下子没了脾气。
他拍着王汉雄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
“干吗这么大火气呀?不就个干活儿的吗?又不是你的相好。不是你的相好吧?”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又像是在故意试探。
王汉雄愤怒地甩开王猛伢的手,力气大得差点让王猛伢一个趔趄。
他脸色铁青地坐下,那模样就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浑身散发着寒意。
他咬牙切齿地说:
“无赖,你是个彻底的无赖。”
王猛伢却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
“这还用你说,宋渡湾谁不知道我是无赖?我这无赖的名声可响亮着呢。”
王汉雄痛苦不堪,双手抱头,身体微微颤抖,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地说:
“你干吗缠着我?我都快被你逼疯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王猛伢盯着他,目光坚定得如同钢铁,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你撒谎。你心里清楚,你对我隐瞒了重要的事情。”
王汉雄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摊开双手说: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王猛伢的纠缠已经开始奏效,王汉雄被他整得焦头烂额。
王猛伢从他那布满血丝、疲倦不堪的眼神推断,就算他不是每晚噩梦不断,也肯定睡得极不安稳。
王猛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嗅觉敏锐的猎犬,已经紧紧咬住了猎物的尾巴,只要再加把劲,坚持不懈,就能让猎物乖乖就范,吐出所有的秘密。
他像是哄小孩一样,捋住王汉雄的脖子,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慢慢往前挤,嘴里还念叨着:
“你看,捋到最后,你的嘴自然就张开了。别再硬撑了,说实话吧。”
然而,一天过去了,王汉雄依然咬得死死的,像一颗顽固的石头,什么都不说。
王猛伢的情绪终于坏到了顶点,他再也忍不住,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对着王汉雄大骂起来。
各种难听的话像连珠炮一样从他嘴里冒出来,仿佛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奇怪的是,王猛伢越是生气,王汉雄反而越平和了。
他像是突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前的愤怒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汉雄看着王猛伢,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你真是不讲理,天天吃我的,喝我的,还要骂娘。我爹也不敢这样对我。你是我爷爷,太爷,行了吧?!”
王猛伢听了,眼睛一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说:
“屁,想让我入土啊,没门儿!我告诉你,不弄清楚真相,我是不会罢休的。”
王猛伢心里清楚,王汉雄肯定知道江杏梅死亡的关键线索,可这家伙就是死活不开口。
那王汉雄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个突然消失的女人又和这一切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猛伢的调查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动弹不得。
接下来他又该如何打破这僵局,从王汉雄嘴里撬出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