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胡惟庸笑对汪广洋

胡惟庸的眼睛依旧望着穿不透的雨幕,幽幽道。

“李相可知,陛下为何在去岁的十月二十八日封学生为左丞相的吗?”

“为何又在去岁设立通政使司,将重要的奏折呈送于陛下面前的吗?”

这两个问题让李善长顿时愣住,久久不言。

是啊?

这两个问题老夫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也不怪李善长,他与洪武四年因病辞官,后又在濠州主持修建临濠宫殿,去年才回的应天府。

而他作为淮西集团的领袖,每日考虑的都是淮西人的利益,反而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环,那就是皇权与相权之争。

可李善长不亏在丞相位上浸淫多年,只一想,便想通了这点。

他愣愣的看着胡惟庸,良久才拍着额头叹道;“惟庸啊,老夫错怪你啦。”

“想不到咱李善长聪明一世,老了老了,竟犯这种不该有的糊涂。”

说着,伸手拍拍胡惟庸的左肩,叹道;“还是你提醒得及时啊。”

“不过……?”

他又长叹一声,“可惜了那些对咱们忠心耿耿的淮西人呐!”

“不管是培养他们,还是举荐他们,都耗费了咱俩多年的心血呀!”

胡惟庸冷笑一声,“他们死有余辜!”

“就算现在不死,依他们贪腐,将百姓视草芥的做法,迟早都会被陛下处死?”

“到那时,指不定会牵扯到咱们的身上?”

“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李善长诧异的望着胡惟庸,一脸不可置信。

照他看来,胡惟庸对对手狠毒,对淮西人却是极为宽容。

想不到今日胡惟庸不仅对自己人下手,说出的话更令人胆战心惊。

胡惟庸回过头,看着李善长震惊不已的表情,笑道;“李相,中书省到了。”

“要不,你到学生的房间坐坐?”

“不了。”

李善长讪讪笑道;“老夫年老体衰,还是回府休息为好。”

看着李善长萧瑟离去的背影,胡惟庸内心不知是何种滋味。

从情感上来讲,李善长对自己有提携与知遇之恩。

可自己穿越而来,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

想要不遭到朱元璋的毒手,保持与李善长若即若离的关系是必须的。

再一想想李善长后也因自己而死,若自己能保住性命,那李善长岂不能颐养百年?

绵绵细雨一直下着,到处都充满着湿溜溜的气息。

胡惟庸的心也如这种气息,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未申之交,房门被敲响,打断了胡惟庸沉甸甸的思绪。

“进来。”

右丞相汪广洋笑着走了进来。

“子申兄。”

他走到胡惟庸的桌案前,将几份奏折放在桌案上。

“这有几份奏折,你看看是留中不禀报陛下,还是……?”

听着汪广洋未说完的话,胡惟庸的心一沉,这又是弹劾咱的奏折呀?

想起汪广洋素来与自己共事多年,他的为人自己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一贯明哲保身,又沉溺酒色、荒于政事,对自己的不发之事知而不言。

故被朱元璋多次警告,要他洗心革面,可他还是听之任之,最后才在被贬往琼州(今海南)的路上,自缢身亡。

胡惟庸深深看了汪广洋一眼,起身为他沏了杯茶。

“朝宗兄。”

胡惟庸坐定后,才像平常一样笑道;“你呈送给陛下就是,何必问咱呢?”

“你还是看看吧?”

汪广洋揭开杯盖,拂去了上面的茶叶,浅啜了一口,才看向胡惟庸。

“这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啊?”

胡惟庸笑着回道,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向桌上那几份奏折。

“你看看便知。”

汪广洋依然笑着,但今日的胡惟庸总感觉他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忙将手缩了回来,胡惟庸沉声道;“朝宗兄!”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

“你和咱同为丞相,肩担着陛下的信任与大明亿万黎民的生计!”

“不管是地方官员,亦或是朝中重臣弹劾咱们的奏折,首先必须呈报于陛下面前,万万耽搁不得!”

“如今你将这几份奏折递到咱的面前,还说对咱有好处?”

“你究竟想陷本官于不忠不义,还是何意?”

“啊?”

汪广洋手捧着茶杯,张大了嘴巴愣住。

他想不到胡惟庸今天能说出这种话来?

要依往日,他还不得说说感谢之类的话来?

甚至有可能,他会将几张银票塞给自己?

可……?

汪广洋愣愣的看着胡惟庸,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子申兄,你这是何意?”

“何意?”

胡惟庸冷笑两声,“你将几份弹劾本官的奏折送到本官的面前。”

“想着本官留中不向陛下禀报,是想讨好本官吗?”

“你错啦!”

胡惟庸缓和了语气,叹息一声,“本官即得陛下信任,升任左丞相,才感到昔日是多么荒唐!”

“如今本官要洗心革面,要一心报答陛下对本官的器重,更要一心为民!”

“所以本官决定痛改前非,以后所有的奏折都必须呈送到陛下的面前!”

“包夸弹劾你或本官的,知道吗?”

汪广洋怔怔的看着胡惟庸良久,才放下茶杯,随即站起身。

“奏折就放在你这里,送不送随你!”

说完,拂袖而去。

走出胡惟庸的房间,在不远处,汪广洋看着胡惟庸的房间,突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呸!”

他低声骂道;“好你个胡惟庸,老子不知你几斤几两?”

“现在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

“还一口一个本官的,老子看你能装多久?!”

胡惟庸看着汪广洋拂袖离去的背影,晒然一笑。

“老子现在想当一个清正廉洁的丞相,难道就这么难吗?”

看着桌案上的几份奏折,胡惟庸几次想伸手拆开来看一看,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弹劾自己。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独自坐了约莫半个时辰,胡惟庸整理了桌案上的奏折,向谨身殿走去。

…………

御书房。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对侧坐着太子朱标。

批阅了一会胡惟庸与通政使司呈上来的奏折,朱元璋放下朱笔,看着正仔细翻看着奏折的朱标。

“标儿。”

朱元璋笑着问道;“你可知,咱把胡惟庸封为左丞相是何用意?”

朱标抬起头,眼中有些迷茫,思索了会儿,还是摇摇头。

“儿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