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离

那妇人果然没有骗她，小溪下游果然住着一位大夫。

裴云槿远远看见一座小院，小院里摆放着晾晒药材的架子。

不知为何，这里只住着那大夫一户人家，离村子不远，也不算近。

院子里，有个留着胡子的壮硕男人躺在药材架下，醉醺醺地说着梦话。

裴云槿喊了好几声，也每见那男人起身开门，她只得将裴云枝放在地上，翻过还没她高的院墙，打开门，将裴云枝放在屋檐下的摇椅上。

“大叔，大叔，快醒醒！醒醒！”

裴云槿摇晃了许久，都没将人摇醒，又在那几间简陋的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其他人。

一碗水泼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瞬间惊醒。

“谁，是谁？”

等看清面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男人怒目而视：“哪里来的小姑娘？你想干什么？”

裴云槿有求于人，赶紧开口道歉。

“大叔对不起，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请问，这里的大夫在那里，我阿姐病的很严重，求你告诉我哪里才能找到这里的大夫。”

男人站起身，随意拍拍身上的尘土，依旧怒视着眼前的小姑娘：“你来求人，都没有打听过大夫长什么样吗？”

裴云槿正要回答，就见男人先是看向屋檐下的裴云枝，又转身指着门口的方向道：“谁让你背着个死人来的？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们给我出去！”

裴云槿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她连忙拉住男人的衣角道：“大叔，求你救救我阿姐！她还没死！”

男人摇摇头：“没死也只剩下一口气了，跟死了也差不多了，赶紧背上她，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葬了吧！早日投胎，下辈子重新做人！”

裴云槿咬咬牙，跪在男人面前：“大叔，我就剩阿姐这一个亲人了，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能就她，我给你当牛做马也行的！”

男人不闪不避，眼中好像有了些兴致：“但我不缺丫鬟啊！”

裴云槿愕然看着他：“难不成你想让我嫁给你？”

男人眼神一变，啐了一口：“呸，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就想嫁人了？也不害臊！”

裴云槿垂下头，眼泪啪塔啪塔地往下掉，她实在没法子了。

“大叔，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你能救我阿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去想办法给你弄来！”

“你这丫头，还真是不开窍！喊什么大叔！我姓蔺，以后你给我当小药童，至于你那个姐姐，能不能活就看她的命了！”

自称姓蔺的大夫摆了摆手，转身走进屋子里。

裴云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背起裴云枝跟着进了屋子。

蔺大夫检查一番，示意裴云槿拿水来。

裴云槿端了一杯温水递给蔺大夫，就见蔺大夫单手按着裴云枝的下巴轻轻一推，裴云枝就张开了嘴。

将一杯水喂给裴云枝喝下后，蔺大夫颔首道：“看来救活不难！”

裴云槿刚扯开一个笑意，就挺蔺大夫继续道：“不过，就算救活，她也活不久了。”

裴云槿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她忙追问：“这是为何？”

蔺大夫起身，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苦药递给裴云槿：“喝了，我告诉你！”

裴云槿接过药碗，不解看向蔺大夫：“蔺大夫，这是什么？”

蔺大夫似笑非笑道：“不是要给我当牛做马？我如今不过是让你做个药童！若是不愿，背着人走便是！”

裴云槿没再犹豫，一仰头，将碗里的药汁子一口饮下。

蔺大夫笑着点头：“很好”。接着，他又指着裴云枝道：“她身中剧毒，不过恰好我对毒道颇有研究，你若愿意，我便替你医治她！”

“怎么会中毒？”

裴云槿刚要接着问蔺大夫，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剧痛，她起先还能坐着抵抗，到后来就疼地满地打滚。

蔺大夫摇头啧啧两声，坐在裴云枝身旁，给她医治。

一连三日，裴云槿被蔺大夫研制的药汁折磨的痛不欲生，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大夫，要研制那些东西。

第四日清晨，蔺大夫将她和还在晕迷中的裴云枝赶出来门，任凭她如何喊叫求饶，蔺大夫都没有开门，唯独给她留了一句。

“你阿姐暂时已无生命危险，但她身上的毒解不掉她就会一直昏迷下去！

蔺某缺少一味药材，暂时无法解毒，你这些日子替我试药已经能抵给你阿姐治病的药钱，且离去吧！”

裴云槿依旧不甘心，将木门瞧得碰碰作响。

“蔺大夫是用毒的高人，若是连你也无法就我阿姐，那我阿姐岂不是只能活活等死？”

她纵然没有多大见识，也知道这几日蔺大夫让她喝的药是什么药，那蔺大夫显然是此间高手，只是不知为何隐匿再次又恰巧让她碰上。

时间久了，蔺大夫许是烦了，隔着门缝，塞了一张纸条出来。

“怕了你这小姑娘了，这方子给你，能否找到那味药材，就凭你的运气了。”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快些离去，莫再烦我。”

裴云槿打开药方仔细看了一遍，上面都是些普通药材，只有最后一味药，被蔺大夫标了红字，异常醒目。

千年灵芝。

灵芝，不算不常见的药材，经常行走在山野间的采药人偶尔也能菜上一株。

但千年灵芝就不太常见了，想要找到一株堪比登天。

裴云槿心中狂喜！

阿姐有救了！

裴云槿隔着门给蔺大夫磕过头后，就背上裴云枝转身往外走去。

一路躲躲藏藏进了小镇，没有意料之中的被那富家公子的知府爹追杀的消息传来。

她在一间客栈里住下，给裴云枝买了身衣服，又跟客栈小二要了热水，给她擦洗一番，换上那身衣服，两人更加相像了。

没再耽搁，裴云槿拿出一只精巧的哨子吹响后，一只黄雀盘旋而下，落在那间客栈的窗台上。

裴云槿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小把米粒，那黄雀也不怕生，啄着米粒，吃得心满意足后，在窗台上蹦蹦跳跳，直到裴云槿将一个小竹筒绑在它的小爪子上，黄雀才飞上天空，消失不见。

裴云槿端过一碗稀粥，一勺一勺喂给裴云枝，等一碗喂完，才放下勺子。

床头放着一封信，是裴云槿给裴云枝洗澡的时候从在衣服里找到的。

裴云槿没有打开，只是将信揣在怀中：“阿姐，你的这封信就让我替你去送吧！母亲就算知道你不是我，她也会救你的，等你解了毒，一定能从那个虎狼窝里逃出来的，对吧！

阿姐，若你是我亲生的阿姐就好了，我们俩长的这么相像，说不定真是亲姐妹呢！”

说完，她转身离开这间屋子，直到走出小镇，上了一座能俯瞰小镇的山峰才停下来。

没多久，山下果然有一队人马往盛京方向去了。

确定那辆马车是她家的之后，裴云槿返回小镇，在牙行里买了匹马，缓缓北上。

姐妹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不知何日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