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浊流真相

山风卷着晨露打在陈砚峰肩头,他蹲在山涧边,指尖轻轻划过木桶里游动的银光——那是几尾半透明的灵鱼,本不该出现在灵气稀薄的外门山溪里。

昨夜傀儡关节渗出的青黑铜屑还黏在衣角,与壶底沙粒的纹路重叠成模糊的线,像根细针直扎进他后颈。

“张铁牛说苏姑娘在医堂等我取玉佩。“他对着水面喃喃,倒映里的眉眼比往日更沉,“可这山涧的水...不对劲。“

指腹摩挲着腰间树灵玉佩,发烫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

陈砚峰突然起身,将木桶往怀里一收。

他记得赵不疑今早跟长老会借了百两灵石,说是修外门围墙——可外门围墙的青石板明明刚换过,墙角苔藓都没长全。

“去外门主道。“他攥紧桶柄,脚步却放得极慢,“赵管事每日巳时三刻必走这条石子路,去秘库清点月例。“

石子路上的青苔被晨露浸得发亮,陈砚峰选了块凸起的青石板站定。

他望着远处飘来的玄色衣摆,喉结动了动——赵不疑腰间的贪墨账册还在晃,铜扣擦得锃亮,映出他眼底的冷光。

“哎呦!“陈砚峰踉跄着后退,木桶“哐当“砸在地上。

清水混着灵鱼泼溅而出,顺着石板缝隙往地下钻。

赵不疑刚要骂,却见水痕所过之处,青石板竟“咔咔“裂开,露出埋在地下的青铜管——管壁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与傀儡师关节里的铜屑分毫不差。

“这...这是...“赵不疑后退两步,玄色官服蹭上了泥。

陈砚峰弯腰捡起一截铜管,指尖在刻痕上一刮,沾了满指灵液:“赵管事说修围墙用灵石,原来修的是这截通向外门秘库的灵脉铜管?“

外门弟子们的议论声像炸开的蜂群。

陈砚峰望着人群后缩成一团的傀儡师,从怀里摸出青铜齿轮、带血的账册残页,还有今早从井底捞起的铜钱——铜钱背面也刻着同样的齿轮纹。

“长老会的诸位。“他提高声音,将证物一一摊在石桌上,“傀儡师的齿轮刻着'天工坊·赵不疑代',账册残页记着'灵液截流八成',井底铜钱是私铸的分赃信物。

所谓外门水源污染,不过是赵管事把灵脉活水引去了秘库!“

“放屁!“赵不疑猛地扑过来,却被外门长老抬手拦住。

傀儡师突然尖笑,枯瘦的手按在殿前石狮头顶——石狮子眼珠骤然转动,青铜齿轮从牙缝里挤出来,张开嘴就要咬陈砚峰的脖子。

陈砚峰早有准备。

他侧身避开狮爪,反手将怀里的青苔撒向石狮关节——那是昨夜混了蚀金苔的山涧青苔。

齿轮转动声突然变哑,“咔“的一声,狮爪上的青铜片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用血写的“贪“字。

“你!

你何时...“傀儡师瞪圆了嵌齿轮的眼眶。

陈砚峰拍了拍沾在手上的铜锈:“从你傀儡关节渗毒时,我就留了青苔样本。

蚀金苔遇水腐铜,你以为能杀我,却给了我最好的武器。“

赵不疑额头的汗滴成线,突然拔高声音:“灵石损耗是给杂役添置木桶!

那些木桶...“

“那些木桶?“陈砚峰冷笑,随手抄起脚边的水桶,指尖在桶底一抠——木块松动,露出刻在底板的“贪“字。

他挨个掀开周围水桶,每只桶底都有同样的标记:“赵管事用劣质矿石换了灵石,又把空木桶刻上私印,当贪墨凭证?“

人群炸开惊呼。

赵不疑瘫坐在地,账册“啪“地掉出来,墨迹未干的“灵液截流“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陈砚峰望着长老会众人铁青的脸色,正要退下,却听“叮“的一声脆响——一枚刻着“青蚨核心峰“的玉牌落在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牌面内侧映出一抹月白裙角。

抬头望去,苏清黛站在廊下,腰间玉衡灵体流转的微光与牌面纹路重合:“杂役弟子陈砚峰,明日辰时到药庐复命。“

傀儡师的惨叫、赵不疑的哭嚎渐渐模糊。

陈砚峰攥紧玉牌,掌心的树灵玉佩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望着药庐方向缭绕的雾气,看见晨雾里浮着半面铜镜的影子——镜面蒙着薄灰,却隐约照出药庐深处的药架,和架上那本泛着金光的古卷。

“药庐...“他低低念了句,转身时山风掀起衣角,露出藏在袖中的蚀金苔样本。

明日辰时,会是新的开始。